返回第46章  鸣蒂首页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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!”

妊婋低头看了他一眼,问:“你是哪个营的?你知道营房南巷里被带走的男流民是怎么死的吗?”

那男兵努力将被打肿的眼睛睁开了些,连声说“知道”,接着就将那几个男兵翻墙去耍,天亮被发现后,伙同更多男兵屠杀流民,以及被带去营房的那些男流民是如何被百户下令绞杀等事,通通交代了一遍。

因他有些体力不支,一番话说得颠三倒四,吐字也不很清晰,但整个过程大家还是听明白了。

妊婋看了他一会儿,又问:“绞杀流民的时候,你在场么?”

那男兵听了开始支支吾吾地发起抖来,挨了厉媗一脚后开始痛哭:“我只杀了一个老的,是队长让我干的,不怪我,不怪我……”

活着被押进大营的男流民里,只有一个年老的,就是张婶昨日哭的她那老头子。

听到这男兵的话,人群中的张婶忽然尖叫起来,扔掉手里盛满水的陶碗,扑到那男兵身上一通乱打:“是你杀了我老头子,亏我还要给你水喝,你们这些挨千刀的贼兵!害死我儿,又杀我儿他爹,你们这些不得好死的……”

边骂边打,边打边哭。

大家围在四周默默看着,没有一个人上前劝止,直到那男兵彻底不动弹了,张婶才停了手,又坐在地上号啕大哭,抽抽噎噎地控诉上苍,不停地抱怨命苦。

妊婋眉头紧锁地看着张婶,有些为难地挠了挠脸颊,她实在不爱看女人为了男人或是自己的命运痛哭,那种窒息感像一双无形的巨手,试图拽着周围与她共情的同类一起堕入深渊。

弱者无休止的眼泪是诛杀悲悯者的鸩酒。

妊婋挪开目光,恰好看到不远处的东方婙,见她一脸烦躁,拳头紧紧捏起来,好像随时准备给张婶来一下子让她别再哭了。

鲜婞显然也发现东方婙神情不对,不知是不是这一幕让她回想起了自己那个总在暴虐中哭泣的母亲,鲜婞见她握着拳的双手在微微打颤,担心再起别的乱子,忙上前去劝张婶。

鲜婞言语周到,三两句话便止住了张婶的哭声,又有鲜婞结识的热心村妇走上来拉张婶进屋,这才连说带哄地劝走了她。

坊内街道上很快安静下来,躺在地上的男兵已没了气息,妊婋抬脚将他踢到一边,清清嗓子,向众人说明来意:“如今世道什么样,你们来时路上也瞧见了,我们原是来劫富济贫的,谁知城中贼兵搅乱了我们的计划,我们这才不得已杀进了城,现在贼兵已灭,城中粮仓和城外田土尽归我们起义军所有,今日特来招募人手,或领田土耕作,或领兵器学武,与我们一同抗击贼兵流寇。”

众人听懂了,这不就是造反么?

她们对造反并不陌生,去年鸡毛贼肆虐的时候,乡里就跑了很多年轻男人加入造反军,一个个高喊着“大丈夫功名但在马上取”之类的疯话,然后再也没有回来。

流寇和官兵在乡里来了又走,那些起义、造反和讨伐,都是男人之间的打打杀杀,她们在其中能做的似乎不多,无外乎留在村里默默祈祷战乱结束,又或者在男人们打到村里时慌乱逃散。

今日却有这样一群来路不详的女人,明目张胆地杀官兵夺了城,然后打着旗号认真说要招募她们加入起义军,这场面何其荒唐。

在此之前,她们从没觉得自己能跟“起义”两个字扯上什么关系,但乱世摆在眼前,朝廷与鸡毛贼中显然都没有她们的立锥之地,而招募她们的这些人,至少实实在在地给她们放了粮食,瞧了病,开了药,且在这两日坊间分住处的过程中,让众人体会到了难得的细致周到,使她们这些流离失所的人,生出了些许归属感。

但是加入起义军对她们来说还是有些过于离经叛道了,所以大家一时都没有接茬。

妊婋见众人听完这话沉默了,也没催促,只是笑着朝站在一旁的东方婙拱拱手:“这位壮士定是东方婙吧?”

东方婙这个名字是她昨日才取的,此刻听到有人叫自己的新名字,她还有些不习惯,只是略带拘谨地颔首说道:“是我。”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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