做人夫郎的,自是不能拖妻主后腿,他十分有自觉。
更何况,他也需要一段时间好好平复下飘忽忽的心绪。
颜昭遣了候着的辇车,步伐轻快的往行宫走去。他唇角的笑意不曾隐藏,轻轻哼着小调。
椿予已经很久没见过自家主子露出这样的神情。他掖手跟在身侧,心中也为颜昭感到高兴,差点忘了正事。
“凤君,昨夜有內侍禀报说表公子亥时去了水清阁。”
“书钰怎地会去水清阁?”
颜昭敛下欢喜,稍稍回想了一下,道,“京都里来的小公子们不是都安排了各自的温泉?”
“是。”椿予也是这点想不通,又跟昨夜里当值的內侍反复核对过,这才上禀颜昭,“不过表公子并未进去就被內侍告知水清阁中有人。”
“水清阁环境是清幽些。”颜昭点点头,“今夜各处温泉加强守卫,以防再有人误入或者走错。此次前来的女男众多,此事定要格外谨慎。你且再派些內侍,跟各府来的家眷说一说每人可用的泉眼。”
尤其这些京都来的男郎都是世家高门的公子,清誉最是重要。
昨夜之事亦给他提了醒,颜昭忖了忖又道,“让內侍们仔细勘察通往每处泉眼的路,务必要处处留人。”
“是!”
椿予应下,扶着颜昭回了行宫,紧锣密鼓地又召集了各大管事的內侍,将凤君旨意下传。
一时之间,行宫内外的內侍们全都警觉起来,便是守在书房前的一众內侍,也都打起了十二分的精神。
崔成掖手,躬身站在书房门口。
刚刚元苏召了几位大臣入内,如今里面的谈话声不断。
“陛下,臣等此次前来求见,是想为自家小女求娶。”
在座的几位都是昨夜交换了信物的女郎之母,小辈们有意,她们也不好耽搁。这才一同前来请元苏赐婚。
“这是好事。”元苏颔首,十分痛快地下旨赐婚。
本来她办篝火夜饮的目的,也是为了促成好事,如今程娇虽无好消息,但她亦乐见有情人终成眷属。
只是如此一来,今夜里参加篝火夜饮的男郎便会少上许多。
元苏心中微急,想了想又让许应书进来。
“臣许应书叩见陛下。”
元苏示意她起身,低道,“孤叫你买的书可都带来了?”
“回禀陛下,臣一直都带在身上。”许应书亦压低了声,从衣袖里拿出巴掌大的一本书恭敬地双手递上。
书皮微卷,显然被前主人反复观看过不少遍。
“此书当真有用?”元苏不甚确定地随手翻开一页,瞥了眼上面的几行字,忽得哦了一声。
不得不说,这书的确有些内容。
怪不得京都中盛传,凡是看过此书的女子,必能让男郎心悦诚服,老老实实献上一颗心。
“回禀陛下,臣已经打问过好几人,确有所用。”许应书沉稳答道,其实昨夜里她亦翻开此书看过。
其中的有些话虽浅薄,却又极为准确。尤其琢磨男郎心思那一篇,让人颇有醍醐灌顶之效。
她用书上的理论暗暗分析了阮程娇的心态,当即便明白他为何那般别扭、纠结。
却也因此愈发地生出同情之心。
这世道男郎不比女子活得肆意,诸如她,曾经爱慕过一个男郎,爱慕时的心是真,得知他进宫后放弃的心亦是真。
可男子往往亦将自己沉浸在一段虚无缥缈的情意之中。
得到了自是甜蜜如期许,得不到的便会在无尽的「早知道」和酸涩中不断挣扎。
阮程娇无疑是骄傲的,常年征战,让他的性子并不似寻常世家公子那样温和、乖顺。反而让他更加有主见,也更加不易顺应命运。
这或许便是他为什么始终无法轻易放下这段早就知晓结局的暗恋。
想起被他随手扔掉的羽箭,许应书微微叹息,对于阮程娇而言,身份已经是他无法跨越的最大的阻碍。
若陛下顾念旧情,知晓真相时或许会网开一面,留他性命;可怕就怕,这欺君之罪终会大过过往旧情。
思及此,许应书将头垂得更低。
“你先下去,传程娇进来。”元苏的话淡淡地听不出情绪。
许应书恭敬点头,退出书房后又忍不住为阮程娇这坎坷的情路轻叹了几声。
外间阳光明媚,阮程娇应召前来的时候,崔成刚刚进书房添了新茶。
“陛下。”他叩首行礼,元苏点头,示意阮程娇上前来,“孤有东西送你。”
“送我?”
那张略有憔悴之意的俊美容颜微微迟疑,旋即隐隐有了期待,紧紧攥着手指方抑制住内心的浮想联翩。
“孤昨夜离开篝火夜饮时,曾瞧见好几个男郎都朝你投来了打量的目光。”
“臣,未曾注意。”
元苏一顿,颇有些恨铁不成钢,“你当真没注意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