当啷。
手中的保温汤壶没拿稳,重重砸在瓷砖地板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。
蒋蒙连连退出门外,肩膀忽然被一双冰凉的手扶住了。
身后传来陌生男子身上淡淡的松柏气味的香水。
你是谁?怎么出现在这?哪怕是平时温润的声音此刻也毫无温度了。
蒋蒙肩膀上的双手猛然用力,她整个人被大力反转过来,直面对上了说话的人。
是纪瑾。
透过纪瑾鼻梁上的金丝眼镜,他浅褐色的毫无温度的眼瞳中倒映出蒋蒙惊恐的脸。
周围的杀意渐渐飘散了,纪瑾打量了她片刻,像是终于认出了她来。
是你啊。他那张斯文俊秀的脸终于软化了下来,放在她肩膀上的双手也松开了。一下子瘦了这么多,我都差点没认出来。
蒋蒙显然惊魂未定,下意识地闪躲了纪瑾看着她的目光。
她刚从角落里的那扇门走出来,这时候才注意到包房左边还有一个房间,现下门打开虚掩着,从里面传来流水的声音,大概是洗手间之类的地方。
纪瑾脱掉了自己的西服外套,现在穿着里面的白棉布衬衣。几颗扣子散落开来,与以往他严谨的形象大不相符。蒋蒙的视线朝下,看到了纪瑾衬衣的一角被鲜血浸染了一大片。
松柏香水淡淡的香气也掩盖不住血腥的气味。
你来这里做什么?
蒋蒙颤抖着抬起手指,指了指角落里的那扇门:夫人的吩咐,让我来送醒酒汤和新的换洗衣服。汤壶掉在里面的地板上了。
哦。有劳了。纪瑾笑了笑,抬脚走入那角落里的门。角落里被锁住的詹雪听到动静颤抖着往有声音的方向爬过来,嘴巴喘着粗气。
汤壶滚落的地方有些远,纪瑾走了几步弯腰捡起。
詹雪正巧爬到了纪瑾身旁,她由于看不见双手一直在地板上摸索,然后终于摸到了纪瑾的西装裤脚。
滚回你的地方里待着。纪瑾抬脚重重踹了詹雪的头。她喘着粗气倒在地上,恢复了好一会儿才哆嗦着又爬回原处了。
纪瑾从门内走出来,对上蒋蒙惊恐的表情,好心地把角落里的那扇门关了个严实。
他的表情很轻松,把汤壶放在桌子上,仿佛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一样。
你来的正好,先生的衬衣被血浸透了,正好要换掉。既然你来了就免去我再打电话吩咐别人。纪瑾接过她手中装着衬衣的袋子。
坐啊,喝水吗?
他从桌子上的水晶托盘中拿出一个倒扣的玻璃杯。帮她倒了半杯苏打水,还贴心地加了几块冰块。
蒋蒙坐下来,冰凉刺激性的液体钻入喉咙,让她有了片刻的清醒。
纪瑾按响了墙壁上的电铃,刚才的领班推门进来。纪特助。
"去叫医生过来,给里面那个止血。仔细做事,别叫她死了。
今夜辛苦你们了。"纪瑾从自己的西装口袋里掏出钱夹,抽了厚厚一叠钞票过去,他的口气很温和,像是对着同级别的人,并不自持身份。
川城的金碧辉煌会所是纪许顾李里面的顾家开的,有24小时的私人医生随时待命,这里得任何一个工作人员都受过专业的培训,口风一个赛一个的紧。
领班早就心领神会,这样的事他们做的多了也就麻木了。
上流社会的这帮子贵人,表面披着人皮内里的腌臜事海了去了。这里所有人都心照不宣,仿佛在这样不正常的环境下,一切违背常理的事都有了合理的生长氛围。
显然,里面关着人的事金碧辉煌的服务人员也全都知晓,并且还一直助纣为虐,帮助纪蔚澜保守着这个秘密。
您太客气了。纪家哪怕在会所这样的环境下出手也绝对算得上大方。我替手底下的人谢谢纪先生和纪特助了。领班满面笑容地接过去。
先生还在洗漱间,一会你们来几个人把他扶出来。纪瑾手指轻轻点了几下桌子上的保温汤壶,这里的醒酒汤喂给先生喝。剩下的事就不劳烦你们了,半个小时左右我就会回来。
领班连忙应下,去按照纪瑾的吩咐做事了。
纪瑾穿上西服外套,遮掩住了衬衣下摆的血迹。走吧,小厨娘,我开车送你回去。还是赵琪容那里?
蒋蒙站起身,强笑了一下,不用了,我今晚要回自己家的,况且你们喝了这么多酒,也不好开车的。
没关系,喝酒的是先生,我可是滴酒不沾的。
纪瑾一把拉住了她的手腕,金丝眼镜框下的眼睛微眯着,好像能看穿她的所思所想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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你这样瘦下来倒是好看一些了。纪瑾一边开车一边对后排坐着的蒋蒙说道。病好全了吗?
差不多了吧。蒋蒙没心情敷衍他,一直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尖。
怎么兴致不高的样子?和我说话很讨人厌吗?